指尖觸到冰涼的窗玻璃時,暮色正順著教學(xué)樓的紅墻流淌。我伏在課桌上小憩,忽覺臉頰癢癢的——竟是片云絮擦過鼻尖。再睜眼時,我已漂浮在奶油般綿密的云層間,風(fēng)托起校服衣角,像托著蒲公英的絨傘。
云朵忽然碎成星屑,銀河在我腳下蜿蜒成發(fā)光的溪流。溪水載著我繞過土星的金色指環(huán),輕輕擱淺在月亮的銀灘上。月壤像被揉碎的月光餅干,每粒砂礫都裹著糖霜似的微光。仰頭望見木星懸在天際,紅斑如母親梳妝匣里的瑪瑙墜子,老師說那是它守望群星的勛章。
捧起星砂時,它們化作銀色螢火從指縫溜走,在墨色天幕劃出光的軌跡。我追著流光躍入星云,粉紫霧靄中懸浮著水晶碎片,折射出七彩虹暈。遠(yuǎn)處星河恰似外婆未織完的毛線,銀針穿梭處,綴滿會呼吸的星子。
疾風(fēng)忽至,一顆冒失的流星撞散云絮。我順著光的滑梯急速下墜,校服灌滿獵獵風(fēng)聲。掠過某片星域時,聽見細(xì)碎私語呢喃,原是年幼的星子們蜷在暗處,互相講述勇氣故事。黑影驟然吞噬星光,黑洞張開漩渦巨口,胸腔里心跳如脫韁的野馬撞響肋骨。
墜落深淵的剎那,煎蛋的焦香刺破夢境。晨光里,枕上水痕勾出環(huán)形山的輪廓,校服袖子還沾著星砂的涼意。這個會逃跑的夢啊,定是躲進(jìn)了文具盒夾層,待我翻開課本時,又會從幾何圖形里探出頭來眨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