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雨絲總愛在周末造訪我的窗臺。這時我會從書架上取下那本墨綠色封面的舊書,書脊上燙金的"理智與情感"字樣已被我摩挲得微微發(fā)亮。母親在我剛學(xué)會查字典那年將它放在我的床頭,說這是她少女時代最溫暖的伙伴。
初讀時只覺得是兩姐妹的日常故事。埃莉諾總讓我想起每天清晨提前到校的值周生——她永遠有條不紊地整理好教室窗簾,把歪斜的課桌擺成整齊的隊列;瑪麗安則像坐在教室后排的文藝委員,會在課本空白處畫滿跳舞的小人,把橡皮掰成兩半分給忘記帶文具的同學(xué)。去年秋季運動會上,當(dāng)小琪在接力賽摔倒時,我看見跑道上同時伸出的七八雙手,突然就懂得了書中那句"淚水不該是悲傷的注腳"。
今年驚蟄過后重讀,書頁間飄出許多未曾察覺的芬芳?,旣惏脖е噬牟纪尥薮┻^三條街去看望發(fā)燒的莉莉那段,讓我想起父親冒雨送來的保溫杯——他什么也沒說,只是輕輕擰開杯蓋,讓姜茶的霧氣氤氳我的鏡片。而埃莉諾在暴風(fēng)雨夜安慰妹妹的神態(tài),分明就是母親教我系芭蕾舞鞋帶時的模樣:指尖繞著絲帶畫圈,聲音比窗外的雨還輕柔。
此刻書頁間夾著的楓葉書簽,是去年深秋在校園老槐樹下拾得的。它停在瑪麗安初次觸碰鋼琴琴鍵的章節(jié),葉脈里還凝著某個黃昏的金色光斑。當(dāng)夜風(fēng)掀起紗簾,月光便順著葉柄流淌到字里行間,將奧斯汀的句子譜成無聲的歌謠。那些跳動的文字常讓我想起音樂教室的舊鋼琴,只要懷著誠摯的心去彈奏,再簡單的旋律也能溫暖某個角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