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陽斜斜地照在紀念館的灰墻上時,我正對著玻璃展柜里銹蝕的子彈殼發(fā)呆。那些蜷曲的金屬表面還凝著暗褐色的斑痕,像被歲月風(fēng)干的淚珠。講解員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:"那年侵略者的鐵船靠岸時,浪頭都染成了鐵銹色......"
展館深處有張泛銀的老照片。五個扎藍布頭巾的婦女蹲在土墻下,中間那位正用牙齒撕開白布條,給懷里渾身血污的戰(zhàn)士包扎。她們發(fā)梢的銀簪在硝煙里閃著微光,讓我想起外婆納鞋底時,頂針在煤油燈下晃動的樣子。最角落的玻璃匣里,三十萬顆褪色紙星靜靜沉睡,每顆星星的折痕里都滲著墨跡——是當(dāng)年戰(zhàn)地護士用蘸過紅藥水的紗布寫下的名字。
昨夜雨絲沾濕梧桐時,我又夢見那個木匣子。紙星星突然化作流螢,引著我穿過燃燒的高粱地。穿草鞋的士兵們正在溪邊磨砍刀,刀刃與鵝卵石相擊的火星濺進夜空,變成我書桌上的臺燈。今晨升旗儀式上,國歌響起時,我忽然看清旗面經(jīng)緯間細密的針腳——原來每根紅絲線都牽著八十年前的星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