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開這本厚重的書,就像在沙灘拾到一枚布滿紋路的貝殼。唐泰斯的人生軌跡如同珠貝成形的過程,在暗流涌動的命運里默默積蓄光華。
十九歲的年輕水手有著最明亮的笑容,他熟悉馬賽港每艘帆船的纜繩結法??擅\突然露出獠牙,訂婚宴上的酒杯還沒放下,冰冷的手銬就鎖住了整個青春。伊夫堡的石墻滲著咸腥的潮氣,他在墻上刻字時,碎石屑混著血珠簌簌落下。某個寒夜,當隔壁傳來規(guī)律的鑿墻聲,這微弱的震動竟比地中海的風暴更撼動人心。
法利亞長老的油燈在獄中亮起時,我仿佛看見種子在巖縫里發(fā)芽。唐泰斯跟著老人學天文地理,那些艱澀的拉丁文詞匯像星星般綴滿囚室的穹頂。十四年牢獄時光,將少年的魯莽鍛造成刀刃般的冷靜。當他化名基督山伯爵重返巴黎,衣襟上的金紐扣映著燭光,卻照不亮眼底的深淵。
目睹精心設計的復仇時,書頁間似有火星迸濺。但當梅爾塞苔絲顫抖著說出"愛德蒙"這個名字,伯爵手中的燭臺突然變得千鈞重。最后的寬恕不是示弱,而是與過去和解的勇氣。當帆船載著海蒂駛向朝陽,那些刻骨銘心的恨意,都化作了甲板上細碎的光斑。
貝殼終會沖上海岸,珍珠卻在黑暗里長成。合上書頁時忽然懂得,生命中的砂礫未必是阻礙,或許正是這些粗糲的磋磨,讓我們在疼痛中生長出柔韌的光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