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夜蟬聲起伏時,我捧著《基督山伯爵》跌入大仲馬構(gòu)建的時光迷宮。愛德蒙·唐泰斯的命運軌跡如同星辰運行的軌跡,在命運的黑絲絨上劃出灼灼光痕。甲板上的年輕水手揚起海藍色披風,細數(shù)地中海的銀色浪花,發(fā)梢沾滿普羅旺斯陽光的金粉。
伊夫堡的陰霾吞沒桅帆時,鐵窗切割的月光在石壁上刻下年輪。隔壁神甫沙啞的誦經(jīng)聲穿透石墻,將古拉丁語化作攀援的藤蔓。蜷縮在角落的少年數(shù)著月光移動的速度,用銹鐵釘在潮濕墻面寫下《荷馬史詩》的片段,蟋蟀振翅聲里,苦難正被鍛造成知識的銀幣。
重返巴黎的伯爵眼底沉淀著地中海的深藍。鎏金燭臺映照下,他撫摸藍寶石袖扣的姿態(tài),恍若觸摸馬賽港潮濕的海風。贈予莫雷爾的鉆石在絲絨匣中流轉(zhuǎn)七重光芒,審判仇敵時纏繞指間的絲綢,仍浸染著二十年前告解室的燭淚。當復仇的暴雨沖刷巴黎街道,我看見他黑色斗篷翻涌的褶皺里,藏著永遠停留在十九歲的星空。
合上書頁時,梧桐葉正將月光篩成細碎的銀砂。飄落在扉頁的楓葉脈絡(luò)里,蜿蜒著永不褪色的星光。